北京時間12月14日凌晨，卡塔爾盧塞爾體育場，梅西領(lǐng)銜的阿根廷隊3比0戰(zhàn)勝克羅地亞隊，率先晉級世界杯決賽。4天之后，還是這座球場，將見證梅西能否拿到自己的第一座，也可能是最后一座大力神杯。
全世界的球迷聚焦卡塔爾時，遠在浙江打工的陳進銀，每天仍像往常一樣來到工地。他掏出手機，世界杯的新聞鋪天蓋地地涌進來。他不懂也不愛看足球，但每次刷到在盧塞爾體育場的比賽都會暫停，下意識地盯著畫面里這座陌生又熟悉的場館。
這座位于卡塔爾首都多哈以北20公里的體育場，外形輪廓像一只巨大的“碗”，能容納92400人，歷時近5年建成，總耗資達7.67億美元。
陳進銀和李曉武是參與建設(shè)場館的4600多名中外工人中的兩位，他們一起在距場館幾百米的工人營地住了一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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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已經(jīng)過去了兩年多，但陳進銀仍然一眼就能分辨出看臺上的觀眾位于哪個方位。他能看到自己親手摸過的一根根鋼管被精心涂裝上金色，在人聲鼎沸的歡呼中，沉默地支撐著這座龐大場館。
印在錢幣上的體育場
盧塞爾體育場位于卡塔爾首都多哈以北20公里的盧塞爾，世界杯讓這座沙漠中的小城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球迷。
十幾年前，盧塞爾還是介于沙漠與海洋之間的一座小城鎮(zhèn)，遍地沙土。為了舉辦世界杯，卡塔爾政府投資上千億美元，將其打造成一座嶄新的綠色城市?，F(xiàn)如今，這里有奢華的高爾夫球場，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以及數(shù)座五星級酒店。濱海大道兩旁棕櫚樹搖曳，豪華游艇遍布水濱。盧塞爾體育場更是成了卡塔爾的地標(biāo)性建筑之一?？ㄋ柭糜尉止俜椒Q，體育場外形設(shè)計受阿拉伯人傳統(tǒng)的椰棗碗和琺瑯燈籠啟發(fā)，整體外形呈馬鞍狀，外幕墻是銅色圓形玻璃，配上內(nèi)部燈光，使得它在夜間格外璀璨，像極了沙漠中的一只“金碗”。
11月20日，四年一屆的男足世界杯在卡塔爾開幕。根據(jù)賽事安排，共有64場比賽分別在散布于五個城市的八座體育館中舉辦。其中，盧塞爾體育場將承辦包含決賽在內(nèi)的十場比賽，以及12月18日舉行的閉幕儀式。
根據(jù)國際足聯(lián)官網(wǎng)的數(shù)據(jù)統(tǒng)計，在已經(jīng)進行過的多場比賽中，這座可以容納超過八萬名觀眾的場館幾乎每場都人潮涌動，上座率超過90%。
就是在這座球場，阿根廷、巴西等球隊迎來了在本屆世界杯的首次亮相。梅西、C羅、內(nèi)馬爾等，都曾在這座球場的草坪上揮汗如雨。數(shù)以萬計的球迷在這座球場內(nèi)歡呼慶祝，也讓這座球場成了世界焦點，為人們所熟知。
世界杯比賽期間，32支參賽球隊的國旗被設(shè)計為三角形旗幟，在場館前的空中依次懸掛。身披旗幟、臉上涂著油彩的人群絡(luò)繹不絕，推著輪椅、拄著拐杖進場的球迷也并不少見。時不時還會有人在場館外跟隨著音樂即興跳起舞，甚至有人把小型樂隊搬到了這里。
對于這座如今聞名全球的體育場，秦思危(化名)的記憶還停留在兩年前離開卡塔爾的時刻。
為了承辦世界杯比賽，卡塔爾政府投入70億美元修建了八座體育場館。秦思危所在的中國公司承包了其中兩座新建體育館的鋼結(jié)構(gòu)建造工作，其中一座就是盧塞爾體育場。
作為一名德國隊球迷，在為今年世界杯德國隊表現(xiàn)不佳惋惜的同時，秦思?？偸菚氲剿哪昵暗氖澜绫Ｄ菚r，他在剛剛動工不久的盧塞爾體育場結(jié)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走進當(dāng)?shù)鼐瓢?，與球迷一起歡呼，享受難得的休閑時光。
今年的世界杯，他在電視上看到，盧塞爾這座沙漠小城已經(jīng)大變樣?？粗娨暽辖鸨梯x煌的“大金碗”，光影交錯間，他覺得自己并不只是一個觀眾。
公開信息顯示，盧塞爾體育場由中國鐵建與卡塔爾HBK公司負責(zé)聯(lián)合建造，其中中方參建人員超過千人。在來自全球15個國家的110家大型企業(yè)、4600多名中外建設(shè)者共同協(xié)作下，體育場于2017年4月11日動工，耗時近5年，2022年9月正式投入使用。
作為這座體育場的一線施工人員，李曉武和陳進銀并沒有親眼見過它完成施工的最終樣貌。結(jié)束體育場的鋼結(jié)構(gòu)工程后，他們便離開卡塔爾回到了中國，投入了新的工程。兩年半后，隨著世界杯的開幕，這座體育場突然成為了世界關(guān)注的中心。
盡管他們對足球都不是太熱衷，也沒有時間熬夜看比賽，但在老家的同學(xué)聚會時，大家圍坐在一起會聊起，“世界杯那個最大的場館，就是老李蓋的?！崩顣晕渫蝗幌氲皆诟邷叵聻榱舜_定材料安裝順序和“領(lǐng)導(dǎo)們”力爭的自己，“還是覺得挺自豪的?！?/p>
如今，這座新的卡塔爾“地標(biāo)”建筑，已經(jīng)被印在當(dāng)?shù)?020年發(fā)行的面額為10里亞爾的新版紙幣上。
盧塞爾初印象
秦思危是在2017年7月抵達盧塞爾新城的。
那是他的第一次出國之旅，等待他的，是一塊巨大空地上的腳手架。
秦思危記得，當(dāng)?shù)氐耐麻_了一輛2006年產(chǎn)的二手凱迪拉克跑車來接他，這輛車是同事花一萬多里亞爾淘的?；厝サ穆飞宪嚨目照{(diào)突然壞了，四十多攝氏度的高溫，讓秦思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根據(jù)卡塔爾當(dāng)?shù)胤梢?guī)定，外國公司在當(dāng)?shù)剡M行經(jīng)營活動，必須與卡塔爾當(dāng)?shù)亍氨Ｈ恕焙蠣I，且保人最低占股不低于51%。秦思危的工作，就是在中國公司與卡塔爾方保人之間溝通交流，保證財務(wù)和行政工作的順利完成。
高溫只是秦思危遇到的第一重挑戰(zhàn)。在此后四年的卡塔爾生活中，他多次因為不了解當(dāng)?shù)氐纳盍?xí)俗惹上麻煩，比如遞文件該用哪只手，與異性在公共場合如何交流，與當(dāng)?shù)厝斯餐ぷ鲿r的穿著，等等。
由于承擔(dān)著中外雙方溝通的重擔(dān)，大大小小的事務(wù)秦思危都要參與。其中有一項十分重要的工作，就是負責(zé)管理從中國來到5000公里外的卡塔爾施工的工人團隊。
李曉武是眾多中國施工團隊中一支施工隊的領(lǐng)班。這個施工隊共有118人，陳進銀是其中之一。
2019年9月，李曉武、陳進銀和其他工友一起從河南老家來到卡塔爾。李曉武在行李里塞了幾塊月餅，準(zhǔn)備在中秋節(jié)分給工地上的工友們。一下飛機，一股熱浪一下子就撲了過來。
自2007年起，李曉武和陳進銀不僅參與過鳥巢等國內(nèi)大型體育館的施工，還曾在剛果(布)、阿爾及利亞等數(shù)個國家參與過多個海外體育館的建造，有著豐富的施工經(jīng)驗。
在參與北京鳥巢體育場施工時，李曉武聽說，當(dāng)時唯一的一臺800噸吊車，是從新加坡調(diào)來的，用完后就買了下來。而在10年之后的卡塔爾，他發(fā)現(xiàn)施工高峰期有三臺吊車在同時運作，全部由中國制造，其中承重最高的一臺，最高可吊1600噸的材料。
與秦思危初來時面對的沙漠相比，李曉武等人到達盧塞爾時，這里已經(jīng)大相徑庭。盧塞爾體育場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密密麻麻的座椅正在緊鑼密鼓地搭建中。在一片灰色看臺中，紅黃相間的塔吊正在不停地運轉(zhuǎn)，中國工人之外，來自尼泊爾、印度、孟加拉國等國的工人，也在熱浪中埋頭苦干。
除了遠處的低矮建筑外，周邊依然是大量未經(jīng)開發(fā)的沙漠，初具雛形的盧塞爾體育場如同龐然大物般蜷伏著。
整個體育場建設(shè)難度最大的部分是共計24段壓環(huán)的搭建，在陳進銀到達的前一個月，第一段壓環(huán)剛剛被安裝完畢，孤零零地被放置在70多米的高空處。
熱暈的工人
李曉武和陳進銀等工人們到達卡塔爾后，立刻住進了工人營地，投入施工。盡管此時已經(jīng)過了氣溫最高的七八月份，但最高溫依然超過了40攝氏度。
熱帶沙漠氣候讓卡塔爾的夏季漫長而炙熱，從4月一直到10月，氣溫最高時可達50攝氏度。由于三面環(huán)海，空氣濕度大，悶熱更加重了高溫帶來的不適。高溫作業(yè)成為了施工團隊面臨的第一大難題。
李曉武和他帶領(lǐng)的施工團隊負責(zé)體育場整體鋼結(jié)構(gòu)的搭建，就是用總重30000噸的鋼板搭建起體育館的形狀和骨骼，是讓盧塞爾體育場從設(shè)計圖紙上“走下來”最重要的一步。
吊裝、鋼板拼接、組裝焊縫、拼裝……盡管工作內(nèi)容看起來相比其他體育場館的建設(shè)并沒有什么改變，但李曉武覺得，這是他入行多年來最艱難的一次工作。
時隔三年，回憶起那種酷熱，李曉武似乎還有所感覺。在工地上走上兩百米，渾身就會濕透，汗水順著臉頰和下巴往下淌。手剛一垂下，汗水就會順著胳膊“吧嗒吧嗒”滴到地面。空氣里海水的咸味和陽光照射的焦糊味混在一起，令人頭暈?zāi)X漲。
伴隨著機器的轟鳴聲和飛揚的塵土，在未成形的場館骨架正上方，太陽毫無遮擋地焦烤著整片大地。李曉武覺得，自己的毛孔在擴張，不停地流出汗水，把黏在胳膊上的塵土都沖了下來，心跳越來越快。
為了保證工人的身體健康，工地上還停著裝有空調(diào)的大巴車。一旦工人有需要，可以上車休息。工地還建立了高溫預(yù)警，一旦溫度超過40攝氏度，就會在工地豎起紅旗，要求工人立刻停工。
真皮圍裙、厚重的工裝、防護面罩、眼鏡、橡膠手套……根據(jù)工地的要求，工作人員施工時需要穿戴規(guī)定的裝備，有人隨時檢查，不可以隨意穿脫。
李曉武明白，這是為了保護工人的安全。但在近40攝氏度的高溫下，這些防護裝置成為了一種“阻礙”，讓人呼吸不暢，頭腦發(fā)暈，只能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手中能把人燙傷的鋼管上。撐過十幾分鐘，等身體逐漸適應(yīng)后，再咬牙堅持下去。
卡塔爾方面對建筑的要求標(biāo)準(zhǔn)極高。這一點秦思危最有感觸，有時一份簡單的文件需要七八個人簽字，就連買一把尺子都要先通過多方核對。
為了既能趕工期又避開高溫，工人們分成幾個班次輪流工作。第一班從早上五六點到中午十一點，熬過最熱的高溫時間，第二班從下午三點工作到七點，晚班則是從晚上七點一直工作到凌晨四點。
陳進銀在非洲好幾個國家工作過，對他而言，高溫作業(yè)也并不是第一次，但卡塔爾這樣難熬的高溫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這些國家里，卡塔爾是最熱的?！?/p>
只要一走動，馬上就會出一身汗，有些月份的最低溫甚至比其他國家的最高溫都要高。盡管工地上有給工人降溫、休息的大巴車，但在高空作業(yè)或者工程緊迫時，休息的時間并不是十分寬裕。
因此，盡管并沒有額外的酬勞，但陳進銀更喜歡上夜班。傍晚七點后，氣溫會慢慢降下來，工作起來會更舒適，比起難耐的高溫，他更愿意熬夜通宵工作?？ㄋ柡椭袊形逍r時差，凌晨四點下班時，中國已經(jīng)是早上九點，這讓他覺得晚班的時間沒有那么不可接受。
2019年12月7日，陳進銀坐在塔吊的駕駛室里，在有節(jié)奏的敲打聲中看著不遠處的吊車緩緩將幾百噸的壓環(huán)拉起，這是第13段壓環(huán)，代表工程即將過半?？粗矍八{白相間的塔吊，他念叨著，“越來越快了，馬上就要完工了?！?/p>
另一種生活
2019年的盧塞爾，還沒有當(dāng)下世界杯的熱鬧與繁華。
陳進銀和李曉武記得，因為語言不通，當(dāng)?shù)亓?xí)俗又與中國相差較大，工人們絕大多數(shù)時間住在工人營地里，吃穿都由工地提供，開具出門條才能離開營地。
在他們看來，卡塔爾工人營地的居住條件幾乎算得上是他們住過得最好的工人營地之一。盡管是臨時修建的板房，但四人一間的房間，面積超過20平方米，儲物柜、空調(diào)等一應(yīng)俱全。清潔工隨時打掃衛(wèi)生，連樓道里都安裝了空調(diào)。飯菜也足夠豐盛，中國工人的三餐，甚至專門由中國廚師負責(zé)。
在有限的一些外出時間里，陳進銀最常去的地方，是一家叫“黃河超市”的中國超市。盡管和中國比起來物價昂貴得多，但總算能買到一些更親切的食物和生活用品，比如比當(dāng)?shù)厮阋说闹袊a(chǎn)蘋果。
出門不便的時候，陳進銀他們會列一個購物單，超市老板送貨上門。工人們幾乎所有自己購買的生活用品，都來自這家超市。
晚上沒有排班的時候，陳進銀有時會和朋友們一起找家酒吧喝酒。在嚴(yán)格限酒的卡塔爾，這是他們唯一能找到、可以合法喝酒的地方。酒吧靠近海邊，工地以外，陳進銀對卡塔爾印象最深的，就是這片海。
每當(dāng)夜幕降臨，為了躲避白天的高溫，極少出門的當(dāng)?shù)厝?，會駕駛著豪車特意從多哈來到這片20多公里外的海邊，拿出帳篷、燒烤架等露營裝備，一家人在海邊玩?zhèn)€通宵，直到凌晨四五點?？吹竭^幾次后，陳進銀感嘆，“看起來還挺舒服的?！?/p>
盧塞爾慢慢地建成了，越來越多的棕櫚樹被種植在城市里。陳進銀聽當(dāng)?shù)厝苏f，一棵樹的維護費用，每年需要至少三萬元人民幣。在卡塔爾看一個家庭有沒有錢，其中一個方法就是看看門口有沒有種樹。
建造盧塞爾體育場的工人除了中國人，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國的工人占了大多數(shù)。據(jù)李曉武觀察，中國工人主要負責(zé)切割等工作，而其他國家的工人主要負責(zé)安全監(jiān)護等。中國工人的薪水，一般是在國內(nèi)工地施工的1.5倍左右，而其他國家工人的薪水相對低一些。
李曉武記得，每周會有一輛取款車來到工地，供工人們?nèi)】?。中國工人基本都會?00里亞爾面額的紙幣，而孟加拉國的工人幾乎都只取50里亞爾或100里亞爾面額的紙幣。
卡塔爾的物價水平遠高于工人們的消費能力。李曉武說，蔬菜水果的售價折合人民幣，一公斤要幾十元。工人們?nèi)コ匈I水果時，大部分都是只買最便宜的蘋果。而高額投資、摩天大樓、豪華游艇這些，離工人們更是遙遠。
離開時的“紀(jì)念品”
2020年4月起，伴隨著新的夏天到來，新冠病毒開始在卡塔爾大肆傳播。
原本就需要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工人們，為了防止疫情感染，被要求在施工時必須佩戴口罩。這讓他們更加呼吸不暢。隨著溫度的逐漸升高，這條規(guī)定改為施工時身邊如果沒有其他人，可以暫時摘掉口罩。
但這并沒能阻止新冠病毒的傳播。到項目結(jié)束時，100多人的施工團隊里，共有20多名工人被感染。幸運的是，他們都沒有什么后遺癥，身體恢復(fù)后就又回到工地，繼續(xù)未完成的工作。
但疫情讓工期又一次延長了。2020年10月，李曉武所在施工隊伍的場館建造工作終于結(jié)束了。最后也是最大的問題擺在了工人們面前，由于航班“熔斷”政策，卡塔爾已經(jīng)沒有直飛中國的航班，他們無法買到回國的機票。
李曉武和工人們兩次找到了中國駐卡塔爾大使館，求助中國大使館參贊。最終在各方協(xié)調(diào)下，工人們得到批準(zhǔn)，可以先從卡塔爾前往巴基斯坦，再轉(zhuǎn)機回中國。
經(jīng)過了兩個月的等待，從2020年12月開始，工人們開始分批踏上回鄉(xiāng)之路。他們先在卡塔爾隔離20天，再前往巴基斯坦。在巴基斯坦隔離半個月，檢測后滿足登機要求，從巴基斯坦登上回國的飛機，在武漢降落，在武漢再隔離半個月后，才能回到自己的家。
2021年初，在完工四個月后，作為最后一批施工隊伍中的一員，李曉武終于可以回國了。
就在那時，卡塔爾新發(fā)行的紙幣，盧塞爾體育場作為標(biāo)志性建筑，被印在了10里亞爾紙幣上。工人們商量著，想辦法拿到紙幣，留作紀(jì)念。
李曉武想了很多辦法，但都沒拿到。就在他們在多哈機場準(zhǔn)備登機回國前，有了意外之喜。他們想把手頭最后的卡塔爾貨幣換成人民幣時，竟然發(fā)現(xiàn)機場換匯處有新發(fā)行的紙幣，上面印的，就是昨天還在眼前的盧塞爾體育場。工人們趕快換了新紙幣，留作最后的紀(jì)念。
李曉武將紙幣分了分，他自己拿到了兩張?？ㄋ柕?0里亞爾折合人民幣不到40元，在卡塔爾當(dāng)?shù)厣踔临I不了一公斤新鮮蔬菜。但李曉武覺得，在帶回來的行李中，它們最珍貴。
飛機在轟鳴聲中駛離跑道，卡塔爾的高樓大廈慢慢變成小方塊，直到消失不見。在飛機上，李曉武想起一件遺憾的事，離開卡塔爾前他領(lǐng)到了一筆獎金，決定和朋友一起去逛商場。在一家奢侈品店里，他看中了一款手表，思來想去沒舍得付款，“在國內(nèi)就很難買到了，很多男人不是都想買塊貴點的手表嗎？我當(dāng)然也喜歡。”
秦思?；貒臅r間更早一些，2020年9月，他從卡塔爾回國。他離開的時候，場館已經(jīng)接近完工。整個體育場像一座小型的鋼鐵森林般矗立著，周邊也從沙漠變得高樓林立。他站在場館前，還是能回憶起初到卡塔爾撲面而來的那股熱浪，以及沙漠中地標(biāo)一樣的腳手架。他在心里默默地跟這座生活了三年的城市告別，“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到這里了，但我會永遠記得這段難忘的歲月?！?/p>
A10-A11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侯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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