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動物園背后堆放飼料處。
狹小圍欄中的羊駝。
小馬頭上出現(xiàn)斑禿。
商場邊，公園里，喂喂羊駝，騎騎矮馬。近兩年來，主打“親子”概念的迷你動物園、萌寵游樂園逐漸流行開來?？蓯鄣膭游锿饧咏嚯x的互動，讓迷你動物園一經面世，就獲得了小朋友的青睞。
熱捧背后，迷你動物園到底能不能“寓教于樂”，小動物是否得到了合理的照顧和有效的檢疫，卻遭到業(yè)內人士的質疑。
現(xiàn)場
主打動物互動 沒百元“出不去”
南苑西路的萬達廣場槐房店，打著萌寵樂園招牌的迷你動物園，位于商場西南角的綠地間。上午十點剛過，已有游客陸陸續(xù)續(xù)購票進門，幾乎都是大人帶著孩子。
萌寵樂園門前的招牌顯示，進入動物園需要繳納門票10元。園區(qū)內喂養(yǎng)不同的小動物，飼料費20至30元不等，常來的消費者還可以辦理充值會員卡。
走進樂園，不遠處就是兔子區(qū)，與其他動物隔著圍欄投喂不同。小朋友可以進入兔子樂園與之互動，遇到喜歡的小兔子，還能以五六十元的價格買走。
除此之外，樂園中還有羊駝、鹿、松鼠、浣熊等十余種動物，說是“萌寵樂園”，卻多是動物園中才能見到的品類。
“來這一趟，沒個100塊錢出不去。”看著身邊專心致志投喂浣熊的孩子，李先生覺得這錢花的還算“能接受”，家住附近的他，每隔兩周左右都會帶孩子來這邊逛逛。在他心中，迷你動物園雖沒有正規(guī)動物園品類繁多，但能夠親密互動的特點，最能吸引幼齡兒童的注意：“到了正規(guī)動物園，光讓孩子看，她沒太大興趣。說那些習性她還不懂，還就是喂喂小動物比較好。”
與萬達廣場槐房店的萌寵樂園相似，朝陽公園的親子動物園，同樣以動物互動、投喂為主要賣點，依靠公園的湖光景色，更添了幾分“自然”的色彩。
“都大同小異，給香豬喂奶，給羊駝吃胡蘿卜。”劉冉帶著孩子去過幾家類似的迷你動物園，雖沒什么新意，也能博孩子一樂。不過在她看來，迷你動物園也有不足之處，例如動物園內工作人員不足，孩子與動物距離太近，難免出現(xiàn)意外：“我見過一個小孩被羊駝咬了一口，好在沒破，給嚇哭了。”
盡管如此，劉冉坦言還是會帶孩子繼續(xù)來迷你動物園游玩：“孩子能玩的就這么幾種，大動物園人擠人的，也不能天天去啊。”
質疑
動物權益難保障 教育意義缺位
迷你動物園受到家長孩子的熱捧，在動物保護者眼中，卻是另一番模樣。專注于動物行為研究的網絡科普工作者“翼狼elang”，就曾撰寫文章質疑“迷你動物園”是在拿生命騙錢。
“2018年10月以及2019年2月，我參觀了兩個開設在商場內的迷你動物園，在這里，我所看見的動物都處在焦慮或者呆板之中。”翼狼介紹，展示動物是動物園的最基本功能，其中，外貌展示只是一小部分，展示動物的自然環(huán)境和自然行為更有看頭。與此同時，不同的動物都有其本性，例如有些動物善打洞，有些動物愛攀爬，只有動物園為動物提供了合適的環(huán)境，多樣的自然行為才能展現(xiàn)出來。
顯而易見，迷你動物園由于場地限制，無法將動物自然的一面展示給游客。例如朝陽公園的羊駝區(qū)，由于沒有草地，只能將動物置于漆成綠色的水泥地上展示：“存在一個非常大的誤區(qū)，哺乳動物的體型小，并不代表需求的場地小。”
研究證明，環(huán)境單一下的動物，由于長期無法依天性活動，往往會造成刻板行為。
“你看著動物在籠子里跑來跑去好像很活潑，其實那是刻板行為的體現(xiàn)。說白了就是閑得腦袋都出問題了。”一位動物愛好者介紹，若以動物保護的角度看，迷你動物園中許多小動物都或多或少存在刻板行為。例如無論是“萌寵樂園”還是“親子動物園”中的浣熊，都會出現(xiàn)長時間原地反復折返跑的行為。
在娛樂性滿點的背后，迷你動物園由于經營者并不專業(yè)，其管理方法能否讓孩子理解自然、愛護動物，同樣充滿疑問。
“上次孩子給香豬喂奶，親眼看到飼養(yǎng)員拿棍子抽那些搶食的小豬，嚇得我孩子再也不敢喂了，現(xiàn)在都不往那邊走。”朝陽公園親子動物園中，“大寶”帶著奶瓶逗弄著“吃奶魚”，卻不愿意靠近香豬區(qū)一步。工作人員粗暴的管理方式，讓家長孫玉華也很無奈。
娃媽楊女士則經歷過另外一場尷尬，一次帶娃騎矮馬的過程中，孩子看見一匹矮馬肚子很大。經過詢問后，工作人員表示矮馬已經懷孕：“孩子問我，為什么當了媽媽還要被人騎，問得我啞口無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調查
衛(wèi)生條件存隱患 人畜互動有風險
如果說迷你動物園環(huán)境無法滿足動物的需要，還屬于動物權益保護范疇，翼狼指出，迷你動物園的檢疫、環(huán)境同樣存在隱患：“在普通動物園里，游客與動物、不同的動物之間是可以隔離開來的。工作人員在接觸動物之前和之后都必須進行嚴格的消毒——前是防止人把疾病傳染給動物，后是防止動物把疾病傳染給人。”
翼狼介紹，大型動物園都會配備專業(yè)獸醫(yī)，并配置相應的實驗室、診療區(qū)乃至手術室等。而“迷你動物園”顯然不具備這些條件，連是否定期消毒都無法保障，在此環(huán)境下帶著孩子和動物“親密接觸”，家長應該掂量掂量。
這一質疑并非空穴來風，雖然迷你動物園中有工作人員提示孩子喂食中要注意安全，但在迷你動物園的經營區(qū)域內，均沒有看到其經營許可和動物的檢疫報告。在記者采訪過程中，也未看到工作人員對動物區(qū)域進行消毒。
對于動物是否定期檢疫，迷你動物園的經營者表態(tài)并不一致。如朝陽公園親子動物園的經營者表示，園區(qū)動物都有檢疫報告，也配有獸醫(yī)，只不過一般不對游客出示；而萌寵樂園的一位工作人員，則表示對檢疫報告等問題并不知情：“肯定沒毛病，要有毛病我們就把動物送走了。”
網絡之上，提供動物出租業(yè)務的公司并不鮮見。在其公司介紹中，動物出租主要的出口，便是各類慶典和迷你動物園使用。
“看你都要什么動物，用多少天，飼養(yǎng)員我們出，管理你們出。”山東一家動物出租企業(yè)的工作人員表示，雖然動物平時不在北京，但隨時可以運到北京使用。如果動物出現(xiàn)生病等狀況，則需要運回處理：“獸醫(yī)只能在我們這，不能過去。”
只不過，記者以想先考察一下為由，要求看看檢疫報告，幾家網上的動物出租企業(yè)均沒有能夠出示：“檢疫報告能出，一般都是短期的，三五天，應付檢查沒問題。”
建議
增設專業(yè)人員
加強監(jiān)督管理
事實上，動物園的建設并非無法可依，按照《城市動物園管理規(guī)定》第六條，“需要新建動物園的，應當對建設地點、資金、動物資源和技術條件、管理人員配備等，進行綜合分析論證，提出可行性報告和計劃任務書，并向城市人民政府規(guī)劃行政主管部門提出申請。”
與此同時，早在2010年發(fā)布的《關于進一步加強動物園管理的意見》中，就曾對各類動物園的建設標準提出過要求。如“切實保障動物福利，保證動物健康”一則中，就明確要求動物園“建設適合動物生活習性、安全衛(wèi)生、利于操作管理的籠舍，配備必要的防暑御寒設施；加強獸醫(yī)院建設，采取必要的疾病預防和救治措施，為動物提供必要的醫(yī)療保障；妥善處理死亡動物的尸體；不得進行動物表演；避免讓動物受到驚擾和刺激。”不能提供上述基本福利保障的公園不得設立動物展區(qū)。
而在2013年發(fā)布的《全國動物園發(fā)展綱要》中，亦定義現(xiàn)代動物園應能夠“切實為園內動物提供適宜的生活條件……向公眾傳達正確的生物學信息和環(huán)境保護思想，幫助公眾樹立生態(tài)文明觀念。”
“雖然迷你，也得專業(yè)，光想著賺錢不行。”游客劉冉建議，設置在商場或公園里的迷你動物園，應該在明確的位置張貼相關檢疫報告，同時增設專業(yè)管理人員，目前一個園區(qū)僅有三四名負責銷售人員的現(xiàn)狀應該扭轉：“迷你動物園還是受歡迎的，關鍵是怎么管。”
“有關部門查的不嚴，確實讓經營者有空可鉆。”一名綜合商場的管理者透露，目前迷你動物園只要不展出保護動物，其監(jiān)管力度就只能用“微弱”形容。這也導致了迷你動物園喜歡展示羊駝、浣熊等吸睛又常見的動物，但即便是常見動物，其狀態(tài)也值得關注：“明眼人一看就明白，那羊駝老是臟兮兮的，衛(wèi)生條件能好嗎？”
本報記者 吳楠 文并攝（北京晚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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